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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 這是嫂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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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先時候說過,魚非池的眼睛極是平靜,並非刻意的那種冷漠與剛硬。

她的眼中始終平靜得不起波瀾,難有什麽事逼得她動怒或悲傷。

所以她與溫暖對視時,這雙眼睛也平靜如秋水,不起絲毫漣漪。

與這雙眼睛相對的,是她說話的聲音,她不愛喧嘩,不喜大聲。

有什麽事是不能心平氣和地說的呢,何必非要拼一拼誰的嗓門大?

她說話時,有種古怪的力量,能讓人靜下心來聽她說話,好像她會對你說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,你只需要跟隨她的聲音,安靜地聽說對你訴說就好。

溫暖許久未得到寧靜,時常惡夢,在魚非池這雙平靜的眼睛下,在她安靜而輕緩的聲音裏,聽她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小故事,最後依著她肩頭,好夢了一場。

多麽古怪,當初送溫暖離開商夷國的人中,明明是有魚非池的。

當年,她們之間也未見得有多親密,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,不過是她臨行前與她互贈一言,今日怎麽就可以交心相談,放心倚睡了?

大概是她身邊能說話的人太少,一個人孤寂得太久,抓住魚非池這一點點的光,她也想要靠一靠。

她入睡後的樣子真脆弱,瓷白透明的臉上帶著病態,活像個沒有靈魂的漂亮人偶,輕輕一放,她從掌中跌落,便要被打碎。

魚非池坐在那裏,感受著輕輕淺淺的呼吸聲,半垂了眸子不知想了什麽,只是很久之後,擡起頭來,眼中滿是迷霧色。

卿白衣輕慢著步子走過來,輕輕抱起溫暖,將她送回後方的內臥裏,替她蓋好被子後,伸出手來卻不敢碰一碰溫暖的臉,停在半空許久,最終放下,嘆不完的氣。

石鳳岐坐在魚非池旁邊,也學著溫暖的樣子把腦袋靠在魚非池肩上,又因著他個子太高,樣子便很滑稽,他笑聲說:“你想幫她嗎?”

魚非池默默嘆息:“你想幫蜀帝吧。”

“你都叫他蜀帝了,一國之君,你以為他心中真的沒有自己的想法嗎?”石鳳岐笑道。

“商帝不該……把那麽多的壓力放在溫暖這樣一個女子身上。”魚非池突然說。

“嗯,從男人的角度上來說,的確不該,從皇帝的角度上來說,他這麽做也無可厚非,皇帝嘛,總是滅絕人倫的,嘖嘖,可怕。”石鳳岐嘻嘻哈哈沒個正形,“還是我好,對吧?”

“蜀帝是知道的。”魚非池又說。

“肯定知道啊,卿白衣可不傻,生意人精著呢。”

“那就這麽耗著溫暖啊?”

“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那不就是了。”

石鳳岐坐直身子,握著魚非池的膝蓋轉著她身子,讓她正對著自己,笑得一臉的誠懇:“你呢,如果真不想被七國的事纏上身,最好就不要理溫暖的事,溫暖只是個小小的女子,在兩國利益面前,真的真的,什麽也算不得的,但是你一旦去理會了,就跟兩國都牽扯上關系,那可就不好脫身了,這個道理,你肯定知道的。”

“你早知道了?”魚非池問他。

“當時商帝與溫暖兩人互相愛慕,又無外人阻止,卻從未給過溫暖名份,甚至都沒有碰過溫暖,我就有疑惑,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麽,現在看來……嗯,你懂的。”石鳳岐挑挑眉,笑看著魚非池。

魚非池扶額,整張小臉都埋進手裏:“非人哉。”

石鳳岐看她這模樣好笑,拉著她撞進自己胸口,輕輕拍著她後背:“放心好了,只要溫暖自己願意,事情就還有回旋的餘地。”

然後兩人都定了定。

剛剛發生了什麽?

石鳳岐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把魚非池抱進懷裏了?

魚非池竟然沒有張牙舞爪地要跟他拼命?

所以魚非池很快反應過來。

一腳踢開了石鳳岐,撐著地板“噌”地一下站起來指著他罵:“你不要臉,趁人之危!”

石鳳岐以手托腮仰頭看她,笑瞇瞇:“嗯嗯,是我不要臉。”

魚非池甩袖就走,轉身太快沒看清後方來人,與對方撞了個滿懷,怨這青石地板太滑,她毫無意外地往後直直倒去,石鳳岐只需要坐在那裏雙手一伸,便白撿了一個魚非池在懷裏,繼續笑瞇瞇:“這一回可不是我不要臉。”

魚非池在他懷裏掙紮,卻聽得那邊的人驚喜地喊一聲:“石大哥!”

“長公主,五年不見,越發標致了。”石鳳岐按住魚非池在懷裏,也不管她左右扭動的掙紮,笑看著來人。

“石大哥你還是叫我卿年小妹好了,什麽長公主。”卿年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開心,又看著正奮力抵抗石鳳岐魔爪的魚非池:“這是我嫂子?”

“正是。”石鳳岐。

“不是!”魚非池。

“嫂子生得真好看,難怪當年我哥帶著石大哥你逛遍了整個偃都的所有紅粉樓,你一個也沒瞧上,倒是把許家的千金氣壞了,到現在還沒嫁人呢。”長公主卿年……賣得一手好隊友啊餵!

石鳳岐的笑僵在臉上,雙手一緊,死死扣住魚非池,僵硬著笑臉:“卿年小妹你記錯了吧,我沒有去過什麽紅粉地啊。”

“啊啊,是我記錯了,石大哥為人正直,潔身自愛,怎會去那種地方呢?石大哥連紅粉樓是什麽都不知道,是吧,石大哥?”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吧!

石鳳岐徹底敗下陣來,心想著當年為何要想不開,來這後蜀認識卿氏兩兄妹,受這現世報?

魚非池好不容易掙脫了石鳳岐爪子,拍拍衣裳,站起來,對著石鳳岐微微一笑,甜美可人:“去死吧。”

石鳳岐看著魚非池遠去時大步流星的樣子,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,連番捶地:“卿年小妹啊,我跟你到底有什麽仇啊,你要這麽坑我!”

卿年蹲下身來,十五歲的小姑娘總是長得好看,不需如何打扮也透著活力滿滿,青春逼人,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透著靈活狡黠:“石大哥,你與南燕世子音彌生,音公子是相熟的吧?”

“熟啊,熟得我都能在他身上撒把鹽直接切了吃了。”石鳳岐說。

“這樣吧,我幫你追到嫂子,你幫我拿下音公子,咱兩互相幫忙,怎麽樣?”這位卿年小妹,當真機智。

“你這麽倒追一個男子,不怕你哥打斷你兩條腿?”石鳳岐半躺在地上,雙肘支地看著她。

“他自己還喜歡溫暖姑娘呢,那可是商帝的寶貝疙瘩,要打也是先打斷他自己兩條腿。”卿年小妹說得在理。

於是石鳳岐坐起來,卿年也挨著他坐下,兩人腦袋湊在一塊兒,神色嚴肅,認真規劃,開始商量大事。

等到卿白衣走出來,也湊過來想聽一聽時,兩人紛紛擡手:“沒你事兒,躲遠點。”

“哼,我還不想聽呢,今日晚上有花燈游船,你們不去我自己去。”卿白衣傲嬌擡頭,鼻孔朝天地轉身就走。

“有話好好說。”石鳳岐抱左腿。

“皇兄你最好了。”卿年抱右腿。

就這麽一打眼的功夫,魚非池已走出很遠。

作為一個窮得只剩下錢的國家,就要拿出只有錢的樣子來,所以後蜀國的王宮當真是大,又大又美,處處透著精致與講究,並不浮誇,相反有著精雕細琢後的氣韻在其中。

禦花園中百樣紅千種綠,假山流水曲經通幽,布局極為講究,遲歸兩人像是放出馬廄裏的兩匹野馬,在這花園裏玩得不亦樂乎,南九到底是小師父,穩重些,只是跟在遲歸後頭喊著:“你今日揮刀五百下還未練完,不好偷懶,小姐知道了要生氣的。”

“你不要告訴小師姐就好了嘛,小師父你快來這裏,有人在畫畫。”遲歸站在假山上頭招呼著南九。

南九足尖輕點上了假山,果然見有人在作畫,畫上畫的是個女子,這位畫師丹青筆法已臻純熟,極得那女子神韻,遲歸看了半天扁扁嘴:“小師父,他畫的是小師姐。”

“他畫得很好。”南九誠實地誇道。

“哪裏畫得好了。”遲歸不服氣,“我也會畫。”

“可是他畫得真的很好。”南九如實說。

音彌生大概是聽到了這兩小鬼的聲音,不慌不忙地緩緩攏起了畫卷,擡頭看著他們兩個:“你們想學嗎?”

“你連七子都未入得,是我手下敗將,我才不要跟你學。”遲歸小聲嘟囔,大概也是覺得這話說得有點不應該,畢竟音彌生是與魚非池並列過第六的人。

音彌生也不見怪,只是收好畫卷,用一根青線緩緩纏好,掌心一擡,送到了南九手中,南九接住,說一聲:“好功夫!”

“不及你半點皮毛。”音彌生看得出南九雖個奴隸模樣,但其武功早已遠超普通習武之人,自己卻是不敢在他面前承認武功有多好的,又說,“此畫卷你若喜歡,就送給你吧。”

南九有些鬧不明白音彌生是什麽意思,只是看著音彌生慢步走遠。

音彌生邊走,邊浮出些笑意,點亮他琥珀色的眼眸。

而魚非池在這邊,正好看到南九與遲歸兩人站在假山上,看不見假山那邊的音彌生,只沖他們兩個喊:“在他人家中做客,有點規矩!”

南九回頭,揮揮手中的畫卷,遲歸想阻止沒來得及,只聽他說:“小姐,有人畫了你的畫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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